
來自台灣的瞪鞋樂團 我夢見長頸鹿對我說 ,名字就像他們的音樂一樣——夢幻、詩意,且難以忽視。他們以迷離的結他音牆、呢喃低語的人聲與層層堆疊的情緒,編織出一場場柔軟而焦躁的夢境。
從首張 EP《Slowfall》到 2025 年的《velvet distortion》,他們一路摸索、反覆試煉,不斷貼近那個理想中的聲響與樣態,累積了更為深厚的細膩與情感。
我們有幸透過電郵專訪,與夢鹿深入訪談,回望他們的創作歷程,並感受那些藏在聲音與詞句背後的真摯情感。
採訪撰文:Bloody 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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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見長頸鹿對我說 The Giraffe Told Me In My Dream
從左到右分別是:
吉他/燒餅
主唱/蘇蘇
吉他/賽鴿
Bass/韶邦
鼓手/鈺彬
https://www.facebook.com/GTDofficial
https://www.instagram.com/the.giraffe_toldmeinmy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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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 你們的團名「我夢見長頸鹿對我說」充滿詩意與想像空間,能否和我們分享這個名字的由來?
-餅:這個名字是來自樂團創始的前吉他手育賢。剛組樂團時,我提了兩個對團名的具體條件:第一是希望裡面要有「動物」,第二是團名要「很長」,長到那種演出活動資訊一貼出來,大家會沒辦法忽視的那種(笑)。那天我們討論許久卻一直沒有定案,隔天育賢睡醒後,突然說出這個在夢中出現的名字,大家聽完都覺得有中,於是團名就這樣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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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可以請你們分享一下樂團的組成過程嗎?成員們是如何相遇的?
樂團起始於大學時期的熱音社,當時以吉他手燒餅、鼓手鈺彬及其他創始團員共同組成。後來隨著畢業、工作等階段性的變化,團員陸續有了更換並暫時停止活動。團長燒餅開始思考理想中樂團的模樣,對於經典瞪鞋團中"男女雙主唱"這種浪漫組合的憧憬,於是找了大學就認識的蘇來擔任新的主唱。生活重心移往台北後,也有了貝斯手韶邦跟吉他手賽鴿的加入,更確立夢鹿(我夢見長頸鹿對我說簡稱)的風格。
有趣的是,2019年一起錄製《slowfall》專輯的我們五個,中間經歷韶邦因人生規劃的離團,幾經更換貝斯手後,又在《velvet distortion》的計畫前,韶邦再次加入,現在的組成是從不同時期、不同相遇中逐漸累積起來的,大概是有某種命運性的安排,讓我們一起完成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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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 在Facebook簡介中,你們自稱是“可愛又迷人的軟爛角色”,這是對樂隊風格或個性的描述嗎?(笑)背後有什麼特別的含義或趣事?
“我們是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腳色”出自於pokemon裡頭那三個有點惱人、又帶著過人自信的火箭隊的出場台詞。看球賽的時候總是想替另外那隊不被看好卻充滿激情的一方加油,某種程度上,內建那股想跟世界作對的毛躁,再用我們團員們公約數的性格:有點懶散、經常不切實際再加上彼此愛自我調侃的惡趣味,就成了這個改述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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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4. 你們的音樂洋溢著夢幻與漂浮的氛圍,彷彿引領聽眾走入一場溫柔而朦朧的夢境。你們希望透過音樂傳達什麼樣的情感或訊息?
-蘇:夢鹿的音樂有我們強烈直覺性的投射,隱微透著悲傷、焦躁的色彩,並非全然的溫柔夢幻,希望聽者們也能夠共感到這樣情感上的衝動。
-彬:無法直接述說的語句,無法直接表達的感覺。但與其說我們想要表達什麼,我更喜歡大家從中感受到什麼,聽眾才是歌曲的主角。
-賽:對我來說,夢鹿的音樂就是一個充滿無限包容的空間,我會把自己丟進去,在裡面徘徊、停留,也會在裡面衝撞、大吼,直到音樂結束我也平靜下來了,如果聽眾有相同的感受,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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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5. 2019 年發表的首張 EP《Slowfall》融合了迷離的吉他音牆與內斂的情感。能分享這張EP的創作概念嗎?當時的你們想表達什麼樣的心情或狀態?
《Slowfall》創作的核心出自於那個不夠自信的大個子吉他手燒餅(笑),對愛的渴望、卻步以及反覆咀嚼的話語。當時我們懵懵懂懂的接觸錄音,想把內心的畫面呈現出來,像是粉紅泡泡,一切都很新鮮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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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6. 到了2025年,你們發表了第二張EP《𝙫𝙚𝙡𝙫𝙚𝙩 𝙙𝙞𝙨𝙩𝙤𝙧𝙩𝙞𝙤𝙣》,這張作品在創作上有什麼新的嘗試或想法上的轉變?
如同作品名稱,distortion既是瞪鞋音樂象徵性的失真、失序,也是我們對於吉他破音的絕對熱愛!和第一張作品《Slowfall》相比,這次聽感上的多樣且略帶刺痛的毛躁體驗,更多處於REM睡眠階段,是比較沉的一張作品。
《𝙫𝙚𝙡𝙫𝙚𝙩 𝙙𝙞𝙨𝙩𝙤𝙧𝙩𝙞𝙤𝙣》也是由我們吉他手賽鴿首次擔任製作的,其中雖仍有許多試驗中的樣態,但也越來越趨近於我們心中理想的聲響。另外,六年來團員們各自經歷了不同的階段,嘗試著將多愁善感的靈魂主權從他者移往自己身上,也如同《blurry》裡寫的: if you want it, I’ll do. 我們彼此都是說來就來,對於這樣的牽絆也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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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 Shoegaze以迷離的聲響和內省的情感著稱。你們認為這種風格最迷人或最觸動人心的地方是什麼?
-餅:我覺得shoegaze是給害羞的人聽的,說不出口的話都被溫柔的埋藏在碎裂的fuzz以及模糊reverse當中。
-彬:人聲和樂器一起呢喃,在霧裡捕捉抽象。單純這種感覺,好像就得到了一種理解、一種共鳴。
-邦:在現場演出中,即使事後會耳鳴,也還是忍不住想直面音牆,任由思緒游離。
-蘇:認識shoegaze的起源是聽了Slowdive的"Alison".當時便深深為此著迷,那樣的魔力彷彿讓毛細孔中那份幽微、疏遠卻濃烈的情緒得以落地。
-賽:我們團員都是感受很多的人,shoegaze迷人的地方可能在於回頭聽作品時,都仍能感受到當時自己的情緒跟狀態吧!如同時空回溯,又重新reset自己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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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8. 作為台灣瞪鞋樂團的一員,你們如何看待近年台灣瞪鞋音樂場景的現況與發展?
covid疫情前,台灣的『瞪入膏肓』會定期邀請海內外的瞪鞋團演出,是我們重要的養分來源。而目前則有『野花惹吵』籌辦活動,致力於推廣另類、瞪鞋及迷幻的樂風,也偶有受邀巡演的外國瞪團來台。台灣的瞪鞋圈在戶外大型音樂場景中仍是相對小眾的族群,但現今也有非瞪鞋標籤的樂團將瞪鞋的夢幻元素加進音樂之中,受到不同樂迷族群的喜愛。其實我們覺得只要能透過音樂傳達真實的自己,都是很棒的事,倒也沒那麼嚴肅地看待,我們自己則很期望未來能跨領域跟不同的表演藝術或是互動媒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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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9. 在你們的創作中,「夢」似乎是一個重要的元素。有沒有哪首歌的靈感真的來自夢境?夢境對你們來說,是什麼樣的靈感來源或存在?
-蘇:對我來說,「夢境」比較多像是感受性的形容,和現實的存在並非一分為二的區別。如果說生活的嘈雜是一幅平面的畫,我時常感覺自己像是染入背景中的一塊顏料,那樣如夢境般的消融。Btw,雖然沒有一首歌是直接從物理性的"夢境"中誕生,但我曾經連續一週完整記錄夢的實況,再去對照生活中自己當下的狀態,這麼回想起來,夢境反而比現實成了更為理性的存在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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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0. 除了音樂,你們還從其他藝術形式(如電影、文學、視覺藝術)中汲取靈感嗎?有哪些作品對你們的創作有深刻影響?
-賽:大學時代看了法國導演李歐.卡霍的作品,對《新橋戀人》裡那份混亂、瘋狂的愛情感到震撼,地鐵間的狂奔、新橋上的煙火,像是在靈魂深處烙下的印記,這些畫面至今在我心中仍成為我不斷反芻的養份。
回頭思考自己的創作是否被影響?答案是肯定的。
我偏執地在各音軌之間找尋那份「危險」、在「不完美」與「悅耳」間嘗試平衡。大部分的製作流程也是混亂的,我常常會在自己破碎的意識中迷路。但過程我很享受,能夠用不理性的思考碰撞,《velvet distortion》就是我們「活著」的痕跡。
有一次跟蘇討論對於專輯中《Glimpse》的感受為何?她說這首歌很像《進擊的巨人》裡的艾蓮,所以其實我在混這首歌的時候,腦中全是被踏平後的世界的樣子,是這樣的情緒跟畫面,也和《新橋戀人》的結局吻合,失去一切、再平靜地迎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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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1. 接下來,你們有什麼創作計劃或方向可以跟我們分享嗎?會考慮推出專輯嗎?
如果沒有懶惰的話,預計明年或後年會釋出篇幅較長的專輯,歌曲多為這些年陸續完成的作品,像日記、散文式地抒發交雜於虛實間那份對於存在的困惑,同時也會更琢磨於錄音製作的聽覺體驗。當前會先把專注力放在現場演出上,今年8月24日在台北野地方,也找了同樣是剛釋出作品的台灣瞪鞋友團Chirrp.跟The Whisperer一起共演,三個不同風格的瞪鞋團,期望為聽眾帶來不同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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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y Mary

香港人。獨立音樂、電影、文學愛好者。藝術行政工作者。
Hong Konger. Enthusiast of indie music, films, and literature. An Arts administra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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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見長頸鹿對我說 The Giraffe Told Me In My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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